【趙法聊包養行情生】《易傳》情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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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傳》情論

作者:趙法生 

來源:杭州師范年夜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三包養dcard月十四日丁卯

          耶穌2017年4月10日

 

 

 

摘要:《易傳》中的“情”都有正面的確定意義。爻彖之情反應的是爻象和卦象的各種演變情況與規律,是六合人三才之道的象數表達;六合萬物之情是六合萬物的本質和實相,它初次因為圣人的象辭之作而年夜白于全國。既然六合之情被晉陞到史無前例的哲學高度,情字自己也就隨之而獲得了史無前例的意義,因為它不僅局限于事物的概況,而是深刻事物的內在本真,提醒了事物的紛紜復雜的變化背后的不變規律,這種規律是簡易的、內在的,又是永恒的。可以說,《易傳》不單同樣包養犯法嗎重情,並且為先秦儒家的重情思惟供給了天道的證明。

 

關鍵詞:《易傳》;先秦儒家;情論;宇宙論

 

《易傳》中有14個“情”字,但只要6個“性”字,可見“情”在《易傳》中的主要性。可是,在漢代以降的易學思惟史上,與“性”所遭到的高度重視比擬,“情”的問題被年夜年夜忽視了。這并非是一種無意間的忽視。漢代的性善情惡論深入地影響了人們對于《周易》的懂得和詮釋,王弼在解說“利貞者,性格也”時,提出“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的觀點,孔穎達疏釋王注云:“性者,生成之質而不邪。情者,性之欲也。言不克不及以性抑情,使其情如性,則不克不及久行其正。”孔穎達明確將情說成是應當被性克制的對象,《易傳》中情的位置由此而江河日下。在理氣二元的理學式詮釋中,《易傳》中的情因為屬于氣的范疇,其意義天然也不成能遭到正面的確定。但是,在《易傳》自包養網站己的語境和理路中,情似乎并不具有消極意義,更沒有被置包養網ppt于這樣一種被改革者的位置。厘清《易傳》中“情”字的本來意涵與位置,不單有助于我們正確解讀《易傳》的性格論,並且有利于我們更為深刻地輿解其天人觀。

 

一、《易傳》中“情”字的用法及其涵義

 

《易傳》中的“情”重要分布在《白話》《彖傳》和《系辭》,先就各篇“情”字剖析如下:

 

(一)《白話》中的“性格”與“情”

 

《乾》“元”者,終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格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全國,不言所利,年夜矣哉!年夜哉乾乎!剛健中正,純粹精也。六爻發揮,旁通情也。“時乘六龍”,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全國平也。

 

這句話中有兩“情”字,其一為“性格”:“‘利貞’者,性格也”。《易經》中的“利、貞”本來是占斷之詞,但在《易傳》中被賦予了哲理的意義。利貞適用最早出現在乾卦的彖辭中,彖辭以“年夜哉乾元”開始,后文說“乾道變化,各正生命。保合年夜和,乃利貞”,可見利貞乃是保合太和的結果,而太和恰是乾道變化的法則。通觀整段彖辭,則“利貞者,性格也”的主詞應是乾道,所以程傳說“乾之性格也,既始而包養網dcard亨,非利貞其能不息乎?”

 

那么為什么說“利貞者,性格也”?《白話》曰:“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干事”,則利貞恰是“利物貞固”之意。項安世說:“義之和,和,謂能順之也。事之干包養意思,干,謂能立之也。”朱熹則說:“利者,生物之遂”,“貞者,生物之成”。可見,利貞恰是乾元利養萬物使其各有成績的效能,而這種利物貞干的效能被稱為乾道之“性格”。所以“利貞者,性格也”是說利物成物就是天道的性格,反過來講,天道的性格就是其利物成物的效能,也就是《易傳》所稱的“六合之德”。

 

至于包養一個月“六爻發揮,旁通情也”一句,朱熹、胡炳文和來知德等注家皆以“曲盡”解旁通,當無異議,而此中的情,應為“情狀”之意。六爻所處時位各異,爻性亦異,天然能夠綜合反應事物發展變化的各種情況,以短期包養及分歧情況下的吉兇之所由。

 

(二)《彖傳》中的“情”

 

《彖傳》中共有四個“情”字,分述如下:

 

1.《咸·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止而說,男下女,是以“亨利貞,取女吉”也。六合感而萬物化生,圣人動人心而全國戰爭。觀其所感,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

 

《咸》卦的彖辭是以卦體、卦德、卦象解釋卦辭。《咸》卦卦象為下艮上兌,艮剛兌柔,故曰柔上而剛下;“相與”,鄭注云“與猶親也”,剛柔二氣因感應而相親。彖辭表述的焦點是感通之道,感通之包養網推薦道的基礎又在于剛柔二氣之相感相與。為了說明感通之道,彖傳先后用了男女兩情相感、六合相感和圣人動人心三個事例,男女相感而成親愛,六合相感而化生萬物,圣人動人心而全國戰爭,可見二氣相感之道便是六合萬物化生和諧之道,所以說“觀其所感,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所感,也就是感通的機理,也就是“二氣感應以相與”,也就是“六合萬物之情”的內涵。所以這里的“情”,有機理義,亦無情實義。

 

彖辭頂用以說明感通之道的三種情況中,有兩種所感是指人的主觀情感:男女相感和圣人動人心。彖辭將它們與六合相感之“情”并列,均歸進六合萬物之情,顯然是著眼于它們的相通之處。在這樣的理路中,不僅人無情,六合萬物似亦無情。那么,情面與物情的配合之處安在?在于誠,在于實,所以程傳曰:“六合二氣交感而化生萬物,圣人至誠以感億兆之心”,故天道與人性之誠合二為一,以見天道之真實不妄。情面指的是人的主觀情感,物情是指事物客觀存在的機理。

 

尤其值得留意的是,《咸·彖》并未在情面與物情之間作出明確的區分,相反,這用現代邏輯學的標準看來或許是倫類欠亨,但《易傳》重視的恰是二者的內在聯系,要由天道以見人性,推六合之情以見情面。這里的情已經不僅僅是心思感情,也不僅僅是普通性的物情,而是一種哲學性的存有之情。在這里,情與性、道是處于雷同層次的概念,“六合萬物之情”近似于六合萬物之道或許六合萬物之性。

 

2.《恒·彖》曰:恒,久也。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巽而動,剛柔皆應,恒。“恒亨無咎利貞”,久于其道也。六合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全國化成。觀其所恒,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

 

《恒》卦卦象下巽而上震,彖辭則解釋了卦辭的意義。依照程頤的解釋:“卦才有此四者,成恒之義也”,所謂“四者”就是彖辭中所說的“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巽而動,剛柔皆應”。震為剛而巽為柔,故曰剛上而柔下;雷震而風發,故曰雷風相與;下巽(順)而上動,故曰“巽而動”;剛柔相應是指卦的六爻皆有應。可見,所以成恒的根據就在高低卦與各爻之間的象數關系之中,而象數之理恰是天道的折射。

 

那么,“觀其所恒,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中的“六合萬物之情”是指什么?程頤指出:

 

“觀其所恒”,謂觀日月之久照,四時之久成。圣人之道,所以能久之理。觀此,則“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六合之道,全國常久之理,非了解者孰能知之?

 

根據程頤的懂得,“六合之道”或謂“全國常久之理”就是所謂“六合萬物之情”的內涵。

 

3.《年夜壯·彖》曰:年夜壯,年夜者壯也。剛以動,故壯。“年夜壯利貞”,年夜者正也。正年夜,而六合之情可見矣。

 

《年夜壯》卦下卦為乾,上卦為震。《易傳》重陽剛,所謂“乾知年夜始”,以之為鼓動萬物發育的內在氣力。從卦象看,高低皆為陽卦,表白台灣包養本卦剛性實足;從卦德講,乾為剛而震為動,所以說“剛以動”,天然強而無力。故程頤說:“下剛而上動,以乾之至剛而動,故為年夜壯。”為什么說“正年夜,而六合之情可見矣”?程頤解釋道:“年夜者既壯,則利于貞正,正而年夜者道也。極正年夜之理,則‘六合之情可見矣’。六合之道,包養違法常久而不已者,至年夜至正也。正年夜之理,學者默識心通可也。”所以程傳以為這里的“六合之情”之內涵就是六合之道或許六合之理,也就是乾剛震動而萬物壯年夜之道之理。

 

4.《萃·彖》曰:“萃”,聚也。順以說,剛中而應,故聚也。“王假有廟”,致孝享也。“利見年夜人亨”,聚以正也。“用年夜牲吉,利有攸往”,順天命也。觀其所聚,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

 

《萃》卦的卦體為下坤而上兌,坤為順而兌為說,故卦象為“順以說”,于天然象征坤地順承兌水之性而使之會聚,于人事則象征政道得人心而能合眾。再加上“聚以正也”,天然是萬眾聚為同心專心。那么萬物所以聚之之道為何?《周易折衷》引《集說》:“王弼氏曰:‘方以類聚,物以群分’。情同而后聚,氣合而后乃群”,正說明了《萃》卦中所以聚之之道,則“觀其所聚,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中的“六合萬物之情”,也應是六合萬物所以聚之之理。

 

綜合《彖傳》中的“情”字,此中三句的句式完整雷同,皆為“觀其所……,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唯《年夜壯》卦的表達略有分歧而近似,為“正年夜而六合之情可見矣”。前三句中的“所”字應予以特別留意,它對于我們正確懂得“六合萬物之情”具有主要的提醒性意義。那么“所”字何意?程頤在解釋《萃》卦的彖辭時說:“有無動靜始終之理,離合罷了,故觀其所以聚,則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依照這種懂得,則《咸》《恒》《萃》三卦之彖辭中的“觀其所感”和“觀其所恒”中的“所”,都是所以的意思,即都指萬物所以感、所以恒和所以聚之理。持有此種懂得的不只是程頤,胡炳文說:

 

咸之情通,恒之情久,聚之情一,然其所以感所以恒所以聚,則皆有理存焉。如六合圣人之感,感之理也。如日月之得天,圣人之久于道,恒之理也。萃之聚以正,所謂“順天命”,聚之理也。凡六合萬物之可見者,皆此理之可見矣。

 

胡氏認為凡六合萬物之可見者就是理,所以萬物之情也就是萬物之理。

 

一說到理,依照理學的思惟體系,人們很不難想起天理人欲之辨,從而將其與情對立起來,起碼是將理看作情的抑制者,可是,在《易傳》的思惟中似乎二者并不存在這種對立的關系,否則它就不會頻包養感情頻地直接用“情”字往表達“理”的意思了。對于《彖傳》中情和理的這種統一關系,項安世《周易玩辭》有如下剖析:

 

六合萬物之所以感,所以久,所包養網VIP以聚,必有“情”焉,萬變相生感也,萬古若一久也,會一歸一聚也,知斯三者而六合萬物之理畢矣。六合之心主于生物,而聚之以正年夜,人能以六合之心為心,則無往而不為仁,以六合之“情”為“情”,則無往而不為義矣,是以圣人表之以示萬世焉。

 

可見,六合萬物之所以然,就是六合萬物之情,也就是六合萬物之理,而對于六合萬物之情的追尋與拷問又是為人之情尋找形上的依據。這種對情的定義與定位,在其他先秦儒家典籍中可以說是罕見的,它表白《彖傳》已經將原始儒家的情論進步到哲學的高度。對此我們將在后文作進一個步驟的剖析。

 

(三)《系辭》中的“情”

 

《系辭》也非常重視“情”:

 

1.《包養sd易》與六合準,故能彌綸六合之道。仰以觀于地理,俯以察于地輿,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逝世生之說;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包養感情

 

本段起首斷言易道統括六合之道,后文之“幽明之故”、“逝世生之說”、“鬼神之情狀”順次展開,它們都是六合之道的說明,而易的六合之道一陰一陽罷了,幽明、逝世生與鬼神皆為陰陽變化的顯現,分言為三,會歸為一,所以胡炳文說:

 

《易》不曰陽陰而曰陰陽,此所謂“幽明”、“逝世生”、“鬼神”,即陰陽之謂也。即六合而“知幽明之故”,即始終而“知逝世生之說”,即離合而“知鬼神之情狀”。皆窮理之事也。

 

所以,鬼神之情狀,就是鬼神的本來臉孔,在《易傳》的思惟中,就是陰陽離合之道包養妹,也就是鬼神的所以然。經過原始反終式的探討,《易傳》揭往了現代宗教所賦予鬼神的奧秘而可怕的面紗,將其還原為陰陽二氣的風行與轉化。這種具有哲理意義的鬼神之“情狀”,天然是對現代鬼神“情狀”的解構,也是對鬼神之本質的還原。在這里,好像在《彖傳》“六合萬物之情”的探討一樣,《易傳》再次將情進步到哲學的層次。

 

2.子曰:“包養ptt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極全國之賾者存乎卦,鼓全國之動者存乎辭;化而裁之存乎變;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性。

 

“設卦以盡情偽”中的“情偽”,孔穎達注曰:“情謂情實,偽謂虛偽”,高亨則說“情偽猶誠偽也”。可見,情偽一詞的字面意思是明確的。情偽相對而言,顯然是褒情而貶偽,表現了包養女人對于情的重視。具體到本句話中,“情偽”一詞意思的重點卻在于“情”,“偽”字在構成詞義方面基礎不起感化。《系辭》認為,圣人畫卦是對于六合萬物“擬諸描述,象其物宜”的結果,目標在于通過卦象表達事包養條件物的真實情狀,所以“設卦以盡情偽”就是設卦以盡事物情實之意。所以吳澄解釋本句話說:“盡情偽,謂六十四名,足以盡全國事物之情。”直接將偽字往失落,反而彰顯了情偽一詞的本義。別的,在本段所援用的孔子所說的“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之后,還有如下一段話:“極全國之賾者存乎卦,鼓全國之動者存乎辭;化而裁之存乎變;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性”,兩比擬較不難見出,兩段話表達的內容重點順次都是卦、辭、變、通、神,而后者顯然是對于前者的進一個步驟解說。“極全國之賾者,存乎卦”,陸績說:“賾言卦象極全國之密意也”,李國運疏曰:“京氏云:賾,情也。在初,故為‘密意’。”京氏徑直將“賾”解讀為“情也”,與吳澄氏批準。

 

別的,陸績將“賾”解為“密意”,在情前加一“深”字,頗為耐人尋味。《周易集解》引崔覲解“圣人有以見全國之賾”說:“此重明易之缊,更引易象即辭以釋之。言宓羲見全國之深賾,即易之缊者也”,崔氏又將賾解為“缊”,而虞翻解“乾坤,其易之缊邪?”說:“缊,躲也。”可見,漢魏古注將情、賾和缊作為同義詞而彼此互釋,由此可見《系辭》中的情字不僅無情實義,還有深躲義。在《易傳》看來,易象取自于天然,但絕不僅僅是普通性的天然現象,它高于天然而直達事物深層的本真性存在。也就是說,卦象所抵達的真實并非如過眼煙云般的表象性真實,而是事物內在的本根性真實。所以情偽之情,乃是事物之賾,之缊,是紛紜的天然物象之所以然。它們深躲于事物的深處,需求圣人發明卦象以揭開它奧秘的面紗。而那種遷流不已的表象,天然無法反應事物之“情實”,大要也就是“偽”字的含義吧。由此可見,情偽互顯,則“設卦以盡情偽”中的情偽盡管意思重點落在情上,而偽字同樣是有其意義的。

 

那么既然情偽只是情實之意,何故要加上一個偽字?這大要是因為情偽是當時常用詞語。除了本段話中的“設卦以盡情偽”外,《系辭》還有“情偽相感而短長生”,《包養網ppt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有“平易近之情偽,盡知之矣”,郭店楚簡《性自命出》中多將“情偽”對言,《年夜戴禮記·文王官人》有“太師,慎維沉思,內觀平易近務,察度情偽”之語。可見,情偽在先秦儒籍中是經常應用的概念。所以這里也應用了情偽一詞,而表達重點卻是在情而不在偽。

 

3.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爻象動乎內,吉兇見乎外,功業見乎變,圣人之情見乎辭。

 

“圣人之情見乎辭”的“情”,《周易折衷》引韓氏伯注曰:“功業由變以興,故見乎變’也。辭也者各指其所之,故曰‘情’也。”以“辭也者各指其所之”釋情,是說圣人之情就是爻辭彖辭所表達的內容,誠然不為錯,但并沒有說出圣人之情的具體內容。《周易集解》引崔覲注曰:“言文王作卦爻之辭,所以明包養價格ptt圣人之情,陳于爻象”,同樣是轉述原文,沒有指明情的具體內涵。吳澄注曰:“圣人與平易近同患之情,皆于易而易見”,則圣人之情乃是圣人與平易近同患的感情,當為“圣人之情”的本意。因為《系辭》既說“圣人以此洗心,退躲于密,吉兇與平易近同患”,又說“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圣人因憂患之情而作易是《系辭》反復申說的觀點。就整段話的內容來看,通過爻象之變動讓人避兇趨吉,通過爻象的變化以通全國之利,而吉兇與短長的事理無欠亨過圣人之辭來體現,正反應了圣人吉兇與平易近同患的良苦專心。

 

4.古者包犧氏之王全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王昭素解釋說:“神明之德,如健順動止之性。萬物之情,如雷風山澤之象。”也就是說,神明之德指的是機能,萬物之情說的是物象,前者所言抽象而后者所言具體。從本段接下來的后文“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一向到“上古結繩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平易近以察,蓋取諸《夬》”一段話來看,凡舉十三卦,說明后人之備物制器以利全國,無非取之于《易》之卦象,證明王氏所言不虛。所謂萬物之情,恰是指包含網罟和書契等等的具體事物。是以同樣是“萬物之情”,其涵義與《彖傳》中的三個“六合萬物之情”有顯著差異,前者是具體事物自己,后者則是指具體事物背后的所以然之機理。

 

5.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剛柔雜居,而吉兇可見矣。變動以利言,吉兇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兇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短長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兇,或害之,悔且吝。

 

起首應該明確,這段話的重點是從象數變化解釋吉兇悔吝構成的依據。《易》本為卜筮之書,所以象數乃起言吉兇之所由,也是《易傳》言義理之所本。對于卦爻的象數變化若何導致吉兇悔吝的道理,王弼曾有如下解釋:

 

夫卦者時也,爻者適時之變者也。時有否泰,故用有行躲。卦有鉅細,故辭有險易。一時之制,可反而用也。一時之吉,可反而兇也。故卦以反對,而爻亦皆變。尋名以觀其吉兇,舉時以觀其動靜,則一體之變,由斯見矣。夫應者,同道之象也;位者,爻所處之象也;承乘者,逆順之象也;遠近者,險易之象也;內外者,出處之象也;初上者,終始之象也。故觀變動者存乎應,察安危者存乎危位,辨逆順者存乎承乘,明出處者存乎內外。遠近終始,各存其會;辟險尚遠,趣時貴近。

 

王弼從卦的鉅細反對以及爻象之間的承乘比應內外諸般關系解釋了吉兇之道,是對于易理的深入提醒。本段話中諸情字的意思也須在明了整段話年夜意的條件下方能掌握。

 

“爻彖以情言”,爻彖,崔覲和朱熹均以為爻指爻辭,彖指卦辭。情包養金額,或以為是指“圣人之情見乎辭”的圣人之情,或以為是《彖傳》屢稱的“六合萬物之情”,皆似未達。欲知情字本意,當與后文聯系起來看。后面接著說“剛柔雜居,而吉兇可見矣”,剛柔指的是陰爻和陽爻,雜居說的是爻象與爻位的參差變化及其承乘比應的各種關系,而爻象與爻位的關系與變化恰是《彖傳》和《象傳》判斷吉兇悔吝的重要依據。彖辭的重要內容當然不限于爻位關系,它還包含內外卦之關系以及整個卦的卦象、卦體、卦德的剖析。是以,“爻彖以情言”的意思是說,爻辭和彖辭說的是卦象、卦體、卦德以及爻象與爻位的種種關系與變化的具體情況。

 

明乎此,則“變動以利言,吉兇以情遷”的意思也就水到渠成,此中的“情”也是指爻位關系的各種具體情境,包含下文申說的“愛惡相攻”、“遠近相取”、“情偽相感”。情偽相感之情天然是誠之意,而“《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兇”中的情,指的是爻變的規律,假如兩爻附近而不相得,則必有對立紛爭而禍患悔吝生矣。

 

但是,人們很不難會問,既然下面重點所言乃是爻位變化導致的吉兇悔吝,主體清楚是指卦爻,又哪來的愛惡和情偽呢?項安世注曰:“若錯而綜之,則相攻相取相感之人,其居皆有遠近,其行皆無情偽,其情皆有愛惡也,故總有附近一條明之。”依照項氏此解,豈非爻象也有了愛恨情仇?其實,《易》的理路是天人不貳,要從天道中發現人事之法則,故其卦辭爻辭往往皆可以從象數和人事兩方面解讀。故本段話中的情,時而是爻彖之情,時而又說到人之情感,二者似乎不用要有任何的過渡,好像前述《咸》卦中情字的情況一樣,恰是易象思維包養網比較和表達的典範特征。所以《易傳》之情字,雖然各有其意,但在其特有的思維形式中,卻可以兼指物情和情面,因為在它看來,情面本于物情,物情之理天然也是情面之理,所以兼而言之,自無不成。

 

二、《易傳》中“情”的哲學意蘊

 

好像任何哲學概念一樣,先秦儒家典籍中的情的涵義經過一個由簡單到豐富、由淺顯到深化的發展過程。綜合起來看,先秦儒籍中的情年夜體有三種涵義:一是客觀事物自己的真實情況,好比《尚書·康誥》:“天命棐忱,平易近情年夜可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平易近之情偽,盡知之矣”;《左傳·哀公十八年》:“十八年春,宋殺皇瑗。公聞其情,復皇氏之族,使皇緩為右師。”二是指人的誠實態度,如《左傳·昭公三十年》:“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晉國,竭情無私”;三是指人的感情,如《禮記·檀弓上》:“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嗚咽之哀,齊斬之情,粥之食,自皇帝達”;《禮記·樂記》:“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此中客觀性的情實是先秦情字的基礎義;情之實又分為兩種,即客觀事物之實與主觀心態之實,后者指誠,誠是基礎義向主觀心態的延長義;而情感之情同樣有誠義,是感情領域的誠與實。由此可見上述三個義項深具內在聯系,無論是誠,還是情感,都是“實”義,所以在朱熹的《年夜學集注》中解釋“無情者不得盡其辭”時,以“實”解“情”字。有些情字則兼有誠和感情兩種涵義。晚期儒籍中的情字涵義以實為主,《論語》《孟子》中的情都是情實之意,作為感情的情字,在《禮記》中忽然增多起來,顯然與七十子及其門生的性格論有關。

 

在《易傳》的14個“情”字中,情實、誠和感情的涵義都有,尤其情實的涵義乃是《易傳》情論的基礎涵義。“設卦以盡情偽”、“利貞者,性格也”、“鬼神之情狀”、“六合萬物之情”、“以類萬物之情”等“情”字,都包括情實之意,六合之情、性格或許鬼神之情狀中的情,都有真實不虛的意思。可是,與《左傳》《國語》和《論語》中的情比擬較,《易傳》情論的重要意義不在于繼承以往情字的既有內涵,而在于它賦予了情字史無前例的涵義,將儒家的情論推進到一個新階段,并對于此后的儒家思惟產生了嚴重影響。

 

《易傳》中的情字的意涵表達有兩個特征。起首,情字甜心花園的論述年夜多與八卦和象數有關。《易傳》中包括情字的14段話中,有13段話的內容都與象數親密相關,或許如《乾卦·白話》是直接發明乾卦的卦德,或許如彖傳中的四段話通過剖析卦體卦象卦德以解讀卦辭,《系辭》中除了“故知鬼神之情狀”外的其余三段話中,情的論說皆與卦爻吉兇親密相關。《包養平台易傳》中的許多情字自己就是對于卦爻台灣包養之情或許吉兇之情,好比“六爻發揮,旁通情也”(《白話》),“設卦以盡情偽”(《系辭》)以及“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剛柔雜居,而吉兇可見矣。變動以利言,吉兇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兇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短長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兇,或害之,悔且吝”(《系辭》)中的四個情字,皆是對于卦辭爻辭、卦變爻變以及吉兇情況的說明。

 

這為我們深刻清楚《易傳》的情論供給了一個主要線索。《易經》是上古卜筮之書,《易傳》打開了這一陳舊典籍的義理世界,但《易傳》的詮釋并沒有脫離《易經》包養俱樂部的象數基礎,而是從其象數基礎出發的。是以,《易傳》中的各種情起首是卦辭爻辭、卦變爻變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吉兇悔吝之情。這些用法中的情字,是情況、情況和情狀的意思,又兼無情實之義。我們看到,從《詩》《書》到《左傳》《國語》以致于《論語》,典籍中的情曾經指各種情實、情狀和情感等,但在《易傳》的象數思維中,它又獲得了一種新的用法,被專門用于來指稱爻彖之情,這一史無前例的新用法為先秦情論的新衝破奠基了基礎,因為《周易》的象數思維的特征在于它是六合人三才一貫之道的基礎。這種衝破在《彖傳》和《系辭》中獲得了進一個步驟的體現。

 

其次,《易傳》將情提到了宇宙論的高度。《彖傳》中的四個情字,三個為“觀其所×,而六合萬物之情可見矣”,一個為“正年夜,而六合之情可見矣”。四者表達方法上的差異,顯然與其所要表達的特定內容有關,正年夜顯然是特指六合之情,而萬包養金額物之情中的許多顯然缺乏以當“正年夜”二字。所以《年夜壯》卦的彖辭頂用了“六合之情”而非“六合萬物之情”。但無論是六合之情還是六合萬物之情,此中的情字都具有了宇宙論的意涵,它表達的并非某一具體事物的特征,而是用來描寫六合間一切事物或許作為萬物之所由來的六合自己的特征。後面已經剖析過,觀其所感、所聚、所恒的所字,是“所以”的意思,而所以感、聚、恒的依據,就在卦變爻變的規律之中,而此種象數規律恰是六合萬物之情的情字之內涵。前引項安世在《周易玩辭》中“六合萬物之所以感,所以久,所以聚,必有‘情’焉,萬變相生感也”的說法甚妙,它將彖辭中情字與象數規律之間的內在聯系提醒了出來,將象數規律與六合萬物的規律緊密聯系在一路,情的一端指向爻彖之情,另一端指向六合萬物之情。易的涵義之一是易簡,“易之情”說究竟便是一陰一陽之謂道,可謂易簡之至,可是“易簡而全國之理得矣”,這易簡之理是“廣年夜配六合,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德”(《系辭》)。而易簡之理直接體現為爻象的變化規律。情字的這種用法同樣是史無前例的,它被用來指稱宇宙萬物所具有的本質性規定,并且在“易之情”和六合萬物之情之間樹立起內在的聯系。是以,經由象數思維,《易傳》將情的意涵進步到宇宙論的高度,進而賦予了情字以真正哲學性的內涵。這里的情當然潛含著情實的意思,可是,它已經不再是重要的了,這種實已經衝破了事物表象性的真實的意思,深刻于宇宙萬物的內在機理與實相,將一種本真性的真實提醒出來。這種本真性真實的意涵與意義,已經是傳統的情實義所無法容納和表達的了。

 

《易》的變化之道,在于爻象與卦象之間的相感相應,有感斯應,所以相感在易理中占有主要位置。《恒卦》彖辭說“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何故故?後面的“巽而動,剛柔相應”就是謎底。同理,《咸卦》彖辭說:“六合感而萬物化生”,是因為“剛上而柔下,二氣感應以相與”。不僅剛柔異氣可以相感,同類亦能相感,《乾·白話》援用孔子解釋的九五爻辭“飛龍在天,利見年夜人”時說:“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六合萬物俱能相感,故其情也可以稱之為“情感”。既然不包含人在內,這種“情感”便是物之“情感”。可見,在《易傳》思維模子中,六合萬物“道是無情卻無情”,並且此種情被賦予了萬物天生本源的位置。《易》的思維形式使它總能衝破人類中間主義的狹隘立場,而將問題置于一個更為深奧廣年夜的佈景下加以審視,從而抵達萬物背后的內在機理,以見天人不貳之妙。

 

既然《易傳》已經將情進步到了宇宙論的高度,它就不僅僅是物情,而勢必關涉到情面。所以,我們看到,在《彖傳》中,總是將物情與情面并列,或許由此而當即轉向彼,好比說“六合感而萬物化生,圣人動人心而全國戰爭”;又說“四時變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全國化成”,似乎二者的差異并不是那么值得重視,這種對于情的論說用現代邏輯學的標準來看不免難免有些荒謬。可是,《易傳》的思維恰是要從異中求同,以見其天人一貫之旨。所以項安世“以六合之‘情’為‘情’”,恰是對于《易傳》情面與物情分歧關系的明確提醒,六合之情恰是情面之所本。是以,《系辭》屢言“情偽”,又說“圣人之情”,便在道理之中了。在《易傳》看來,圣人之情和六合之情并不存在最基礎性的鴻溝,它們都是由感而生,而所感之道就在象數規律之中。所以,《易傳》的情,是象數論中的爻彖之情、宇宙觀中的六合萬物之情和人的情感之合一,體現了“全國分歧而百慮,同歸而殊途”的思惟旨趣。

 

《易傳》將爻彖之情、人之情和六合萬物之情相統一的思惟,從天人合一的高度提醒了客觀之情與主觀之情的內在聯系,這在先秦儒家性格思惟史上無疑是具有開創性的。這一創發給后來的儒家思惟以嚴重影響,成了《禮記》諸篇尤其是《樂記》中禮樂哲學構建的思惟基礎。《樂記》明確將禮樂的基礎歸結為人的感情:“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同時,它又將禮樂與六合包養dcard之情緊密聯系在一路,認為“禮樂偩六合之情,達神明之德”,又說“年夜樂與六合同和,年夜禮與六合同節”,這些思惟均與《易傳》親密相關。可以說,《易傳》的道論為《樂記》的禮樂論供給了一個形上基礎,《易傳》的情論則為其禮樂理論的構建供給了具體的方式指導。禮樂文明的哲學基礎恰是樹立在《易傳》的思惟之上。

 

宋代學者王圣美曾經歸納了漢語中帶有“青”字旁的字義,指出“青”字有美妙之意,而情字從青從心,是心之美者。這種說法看上往與漢儒的觀點相左,董仲舒認為:“人之誠有貪有仁。仁貪之氣兩在于身;身之名取諸天,天兩有陰陽之施,身亦有貪仁之性。”而許慎也說:“情,人之陰氣而有欲者。”依照這種見解,情不單不美妙,反而是人道惡的緣由地點。漢代的性善情惡論,顯然深受荀子以欲論性的影響,與先秦儒家情論的主導思惟并不相符。考核《易傳》以前的情字,包含《詩》《書》《左傳》《國語》《論語》中的情,不論是指情實還是指內心之誠,情字都不是貶義的。假如說情實之情在價值判斷上是中性的,內心之誠則完整是積極的,是儒家高度重視的品德品質,在《中庸》中甚至將誠提到了天道的高度。同樣,《易傳》中一切的情字都有一種正面的確定意義,這在兩次出現的“情偽”一詞中可以見出,情偽對舉正顯示出情的正面意義。不僅這般,隨著其哲學意義的晉陞,《易傳包養網站》中的情更獲得了進一個步驟的確定性,爻彖之情反應的是爻象和卦象的各種演變情況與規律,是六合人三才之道的象數表達;六合萬物之情是六合萬物的sd包養本質和實相,它初次因為圣人的象辭之作而年夜白于全國。既然六合之情被晉陞到史無前例的哲學高度,情字自己也就隨之而獲得了史無前例的意義,因為它不僅局限于事物的概況,而是深刻事物的內在本真,提醒了事物的紛紜復雜的變化背后的不變規律,這種規律是簡易的,內在的,又是永恒的。可以說,《易傳》不單同樣是重情的,並且為先秦儒家的重情思惟供給了天道的證明。

 

責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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